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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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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氣散去,傾盆而下的大雨停息,露出夜間稀疏的星辰。

義莊被大火湮沒,容丹桐看著熾紅火舌,有些楞怔。

容渡月將他提出義莊後,便查看了他的傷勢,都是些皮肉傷,總結來說就是,還沒容渡月自己打的重那種。

兩人走在回去的街道上時,淩海三人也回來了,衣袍都有些淩亂,看著像是狠狠打了一場的樣子,卻都沒受什麽傷。

容丹桐從三人身上掃過,卻發現平日裏總是一身整整齊齊的青袍道人不在,不由問道:“陸道友呢?”

“我在。”不待他人回答,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自街道另一頭傳來。

容丹桐挑眉望去,青袍道人整了整衣領道:“陰氣怨氣太重,凡人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太久的話,易體弱多病,我見陰雨停去,便在城中轉了一圈,消去了其中大半陰氣。”

容丹桐摸了摸自己沾了血又沾了灰塵的下巴,點了點頭,這個問題的確很重要。

容渡月卻瞇了瞇眼:“劫殺你的人呢?”

陸長澤輕笑一聲:“殺了,拋屍野外。”

容丹桐:“……”這個狠。

見眾人的神色,陸長澤收了幾分玩笑,補充道:“那人修為不低,交了幾回手,一時不甚讓他給逃了。”說到此處,他頓了頓後,眸子輕輕落在眾人身上:“有了這次教訓,想必那人不會出現了。”

容丹桐這幾日有些習慣他哥和青袍道人之間不對付的氣氛,估摸著可能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原因。容丹桐倒也不想把氣氛搞的太糟糕,聞言認同的點了點頭,便提議回去。

他身上又是灰又是血,還被女鬼抱了一下,他覺得整理一下才是正經。

一行人還未踏入城主府,便有個閃光的球撲了過來,容丹桐定睛一瞧,發現是馬小龐在燈籠暖光下的頭。

馬小龐就差撲到容丹桐身上,先要表達了一番碾轉反側的思念之情,結果一眼就瞧見了容丹桐現在的模樣。

紅衣沾血,衣袍破爛。

他今夜受的驚嚇有點兒多,一下子腿就軟了,連忙扶住了柱子,免的自己當眾嚇趴下。多瞧了幾眼才發現這是天運之子,而非是哪裏躥出來的女鬼,不由摸了把頭上的冷汗,然後哆哆嗦嗦的走了過來,話語卻很是利索,對著容丹桐各種噓寒問暖。

容丹桐好心情的對他笑了笑。

陰氣散去後,侍女侍從醒了過來,又開始忙活起來,容丹桐隨著侍女回了自己房間,好好的洗簌了一頓。

他也睡不著,便想著出來走走。

城主府自然比不上虞國國都的國師府,但是一些假山異石,一些當地特有的花草卻少不了,在星月下,有種朦朧之意。

容丹桐在回廊上沒走幾步,便停住。然而靠著欄桿的青袍道人已經聽到了腳步聲,轉身向他望來。

剛剛沐浴過,容丹桐發梢上沾著水滴,身上還帶著淡淡濕氣。陸長澤的聲音不自覺含了一絲笑意:“不過來坐坐嗎?”

容丹桐點了點頭,幾步上前。青袍道人面前是一石桌,石桌上擺了一套白玉茶具。容丹桐這些日子同青袍道人相處融洽,很隨意的尋了一個位置落座。

一入座一股清澈香甜的氣息傳入鼻尖,容丹桐對於甜食的興趣不大,但是這股氣味卻讓他記憶深刻,眸光不由落在了茶壺上。

容丹桐沒開口,一只手便提起了茶壺,將杯子滿上,遞至容丹桐面前。

“解渴。”陸長澤用了兩個字形容。

容丹桐:“……”他記得自己上一次喝了一杯,身上傷口便全好了,這可不止解渴這麽簡單吧?

記得這個香味的不只容丹桐,還有識海中的小珠子,白嫩嫩的娃娃舔了舔嘴巴,眼巴巴的盯著容丹桐。

容丹桐勾了勾唇,將之飲盡,別人代表善意的關懷,他還不至於拒絕。放下茶杯後,容丹桐笑道:“又睡不著?”

他覺得,這位陸道友失眠癥太嚴重了。

陸長澤卻搖了搖頭:“我在等你。”

“你不是說不能推測人命嗎?現在又能推算出我的行動?”

“自然不能。”陸長澤又替容丹桐續上一杯仙玉露,很是隨意道,“山不就我,我去就山,你不出門,我便親自上門拜訪,只要你在,總歸能找到的。”

容丹桐還以為這位陸道友已經神通廣大到能夠推測他人行動了,誰知道是這個理由,無語片刻後,不由低笑出聲。

“那你找我有什麽事?”

“此為其一。”陸長澤伸手,將一絲帛包裹的東西置於桌面上。

容丹桐眉心一跳,壓不住的熟悉感撲面而來,不由伸手打開了絲帛,看到了其中的白骨鞭。一觸到鞭身,他甚至產生一種錯覺,白骨鞭在委屈的向他控訴。

九重陵的凡人界將法力全部壓制,容丹桐無法運轉靈力,自然無法與法寶溝通,這次將容裕揍了一頓,他竟然將白骨鞭遺忘在那裏……

容丹桐不由生出幾分感激,認真道:“多謝。”

木制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了笑意,陸長澤伸出了手,手心九重玉牌青翠欲滴,閃爍瑩潤光澤,容丹桐目光凝住,他能夠清楚的察覺道玉牌上飽滿的靈力。

“此為其二。”陸長澤輕聲道,“九重玉牌中的力量已經蓄滿,隨時可以帶我們離開,我想問問你,同不同我一起離開?”

容丹桐扯了扯唇,對上對方認真的眸子後,心中突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愧疚。可是他卻搖了搖頭,表示拒絕。

陸長澤依舊望著他。

容丹桐沈默一瞬後,坦然道:“我跟大業使者關系不一般……”

“大致看的出。”

容丹桐坦白,卻不想對方回答的也直白,心中卻是暗道了聲:得了,沒瞞住,他哥就不是個能演戲的,一相處,破綻便這麽多,別人發現不了才是怪事。

“他是我哥,我這次便是隨他進入九重陵的,這次歷練我也會隨他一起行動。”說到這裏,容丹桐露出了燦爛張揚的笑容,“不過你人看起來挺不錯的,若是出了九重陵後,我們不是敵人,就一起去喝酒。”

陸長澤合攏掌心,將玉牌光芒握住,垂眸道:“看來我不用說第三點了,你已經先邀請我了。”

之後兩人也沒人說話,靜靜聽著夜間風聲。

待天際露出一線白色時,青袍道人向容丹桐告辭,身影消失在拐角處。

陸銘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吹了一晚的涼風,就瞧著他家公子和美人相伴,有說有笑,心中不由有些悲切,少有的想起了他那些師弟師妹們。

至少陸華西在這裏的話,肯定將自己打扮的宛如月宮仙子,對著陸長澤嘲笑:師弟,看看你這個追人的德性,連個毛頭小子都不如。

沒錯,也就陸華西敢這麽跟陸長澤說話了。

青袍道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屋頂,出聲:“師兄,久等。”

陸銘沒瞧見他身邊有人,不由奇怪:“夜姬那個兒子不在?他拒絕你了……不對,他不答應,你也會把人搶過來才對啊。”

陸長澤答道:“此行危險,我……不急。”

陸銘表示他明白了,現在有事,不急著搶是不是……

——

朝陽已經升起,然而一處山林中,卻依舊是黑壓壓一片,鬼怪游走,身上生成的怨氣凝聚成霧,將樹木間透過的光線遮擋。

此刻這些鬼怪似乎很是暴躁,不停的在樹林中飄蕩,偶爾碰到一起,甚至會相互吞噬。

而引起這種暴動的,則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。

容岫玉抱住容裕,將他的頭枕在自己大腿上,時不時給他餵上一顆丹藥。她的動作並不輕,甚至有些不耐煩的意味,卻一直沒有停止過動作。

然而容裕的情況依舊非常不好。

“啊——”無意識中,容裕痛苦的聲音溢出唇角,他不由滾到了枯草地上,無法忍受的劇痛讓他徹底不顧形象的打滾,手心下意識握了一手淤泥。他的臉被容丹桐揍了好幾拳,又是破皮又是青紫,還沾了淤泥,但是此時他的皮膚全部變成了青紫色,反倒不那麽明顯了。

容岫玉咬了咬牙,強硬的壓住了他的手,又一次將丹藥塞進容裕的嘴巴裏。有幾只鬼怪忍受不了誘惑,撲上了咬住了容裕的大腿,這般動靜反而讓容裕的神志有一瞬間的清醒。

“我,我不想死……”

容岫玉上前將幾只鬼怪捏死,握住了容裕的手臂道:“你已經掌控不了萬鬼城了,回去求母親毀了它,你自然不會死。”

然而這些話,容岫玉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進去。反噬帶來的痛苦太過可怕,容裕被容丹桐毆打連哼都沒哼一聲,此時卻全無理智的在淤泥上打滾。

他輸給了容丹桐,被容丹桐引出了反噬,此刻只能痛不欲生。

容岫玉站起身,目光冰冷。她這次出門帶了兩位仆從,容裕帶了一位,可是此刻卻只有兩位回來了。

“廖老呢?”她問。

其中一位奴仆伸出手,露出其中的東西。

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麽後,即使是容岫玉都不由露出驚駭之色。那是一個人形元嬰,非常虛弱,自動陷入了沈眠中。

“我讓他去殺了那個青袍道人,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。”容岫玉眸光閃動,聲音有些幹澀,依舊不可置信,“在法力被封的情況下,怎麽可能毀了一位元嬰修士的肉身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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